成語眾生相（廿九）居大不易
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白居易，字樂天，其先太原人，後遷居陝西下?。 少時家境貧困，早慧，據其《與元九書》自敘：「僕始生六七月，乳母抱弄於書屏下，有指『無』字、『之』字示僕者，僕雖口未能言，心已默識。後有問此二字者，雖百十其試，而指之不差。」他十五、六歲時即寫出膾炙人口的《賦得古原草送別》： 「離離原上草，一歲一枯榮。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。遠芳侵古道，晴翠接荒城。又送王孫去，萋萋滿別情。」這首「芳草詩」，備受後人推崇，被認為是白居易的成名之作。 這裡有一段佳話，唐宋元明歷代詩話筆記均有記敘，謂為：顧才子掣開金鑰匙，白樂天撞破鐵門關。
唐時以詩取士，許多著名詩人是以詩會友，踏入科場仕途的。 唐德宗貞元三年（787），十六歲的白居易隻身來到京城長安，尋師學藝求取功名。 「農哥進城」，眼花繚亂，經人指點，白居易決定去投拜當時長安詩壇盟主、著作郎顧況。 且說這顧況，字逋翁，姑蘇人，性詼諧，曾因詩語調謔遭貶官，皇甫?為其文集序云：「偏於逸歌長句，駿發踔厲，往往若穿天心，出月協，意外驚人語，非常人所能及，最為快也，其為人類其章句云。」
顧況當時年已六十，看著這位十六歲少年遞上來的名刺，「白居易」三字映入眼簾。 顧況不禁又瞥了這毛頭小伙一眼：土里土氣，乳臭未乾。 不禁哈哈大笑起來，調侃道：「如今長安米貴，居大不易啊！」接著，隨手翻開白居易呈上的詩卷，第一頁便是那首「芳草詩」，當讀至「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」兩句，顧況不禁搖頭晃腦，拈髭沉吟，連聲讚歎道：「如今這世道，我以為斯文掃地，風雅絕跡，不想今又看到這才子，後生可畏啊！」說罷，便起身延請白居易入座，對他說道：「能寫出這樣的好詩來，『居』也『易』矣！我剛才不過開開玩笑罷了。」
顧況的一番獎掖使白居易一夜之間詩名大振，終於在京城立定腳根，結交名人，遊學論詩，且白居易創作態度嚴謹，求教於老嫗，向民間采風，不久其詩便臻於爐火純青。 當時長安每至六月溽暑，冰塊價同黃金白玉。 白居易的詩傳遍民間里巷，人們把整筐整筐的冰塊無償送給他消暑。
十多年後（800年），白居易在省試中以《性習相近遠》賦、《玉水記方流》詩一舉及第、雁塔題名：「慈恩塔下題名處，十七人中最少年」 （時年27歲）。 後授校書郎、翰林學士，貶江州司馬，轉忠州刺史，召中書舍人，刺蘇杭州，興修水利，卹貧安民，志在兼濟，30年宦海沉浮，政績累累，有口皆碑。 晚年辭職居洛陽，捐資籌款建香山公園，治理龍門灘，流芳千古。
公元847年，唐宣宗李忱登基組閣，想任命白居易為宰相，欲下詔時，聞白居易在洛陽因窮困潦倒，已辭世半年多了，宣宗親作挽詩弔之曰：「綴玉聯珠六十年，誰教冥路作詩仙？浮云不系名居易，造化無為字樂天。童子解吟長恨曲，胡兒能唱琵琶篇。文章已滿行人耳，一度思卿一愴然！ 」情真意切，歷史上享此盛譽者有誰？ 今人「居大不易」指生活不容易或居住大城市不容易。
□吳詠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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